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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季如是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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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到南擇新住的小區時,季如是讓戴思前在下面等著,他上去找沙瑛。

戴思前要和他一起上去。季如是不肯,沒說兩句,他露出異樣目光。戴思前警告他:別做傻事。

他隨即從西裝裏面的口袋取出一個棕色小瓶,他壓低聲音說:“記得我們推測的殺人手法嗎?那個人也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,一直在麗君服用的治痛經的沖劑中加入了少量心律平。心律平將完全對人體無害的中藥沖劑,培養成了‘條件反射物’。在那個萬聖夜,他沒用心律平,單用大劑量的這種沖劑,麗君喝了後,身體內產生了跟服用大量心律平同樣的反應,最終心衰而死。我出入他家中許多次,我給他做飯時,總在他的飯中或飲料中加上元胡索和少量心律平,”他晃了下手裏的瓶子,“這裏面裝的,是高濃度元胡索素,今天,我要拿它來試試南擇新的運氣……”

季如是看了眼棕色瓶子:“為什麽不直接用□□?”

戴思前一把抓住他領子,將他拎到面前: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?你以為你用□□殺人,警察查不出來?為了個人渣,你毀掉自己的前程,季麗君會高興?”

季如是心頭掠過一陣顫栗,一瞬間,他仿佛正被某個很親近的人訓斥。他一直把握著分寸,不過沙瑛可能在南擇新手上,他忘記了分寸。

“對不起。”季如是乖乖道歉。

“我們一起上去。如果沙瑛在,你帶走她,我來對付……”

“不。”

“季寶君!”

季如是心頭又是一顫,但是這次他不讓步。他說:“姐姐有你這樣的好友,我很高興。但我不單是為了姐,更是為了沙瑛而來。她如果有什麽事,我饒不了那男人。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。”

戴思前見他堅持,沒辦法,只好把手中小棕瓶交給他,並要他再三保證:不得以其它形式取南擇新的命。如果南擇新服了小棕瓶裏的液體而不死,只能說他命不該絕。

季如是揣著棕瓶來到南擇新住的公寓前。正好有人從裏開門出來,他便走了進去。沒人懷疑他。

他坐電梯到了十五層,用戴思前給的鑰匙開門。

南擇新的公寓經歷了主人的怒火洗劫,此刻像雪洞一樣空空蕩蕩。客廳裏除了一張笨重的長沙發,什麽都沒有。

他的臥室門大開著,季如是聽到一個黏糊糊、像某種蠕動中的軟體動物的聲音在說話。聲音漸漸清晰。

沙瑛雙手雙腳被繩子綁了,嘴上貼了半透明的封條,側躺在一張搖椅上。南擇新摸著她的頭發誘哄:“你聽話,別再跑了,好不好?我們在一起多合適,我為你付出這麽多,你為什麽不珍惜,聽到一點閑話,就要離開我呢?不過我不打算追究了。我們重新開始吧。你乖乖的,別再跑了,等我給你催眠幾次,讓你忘了這段不愉快的經歷,我們又能像以前一樣在一起了。額頭疼不疼?誰叫你要跑呢……”

沙瑛看到季如是,激動起來。

南擇新一回頭,被季如是推到一旁。

季如是解了沙瑛手腳上的繩子,把她嘴上的封條拉掉。沙瑛右側額角腫起一塊,眼眶紅紅的,其它倒看不出傷。

“你怎麽樣?”

“沒事,”沙瑛摸摸自己額頭,不自覺地有點撒嬌,“他要給我催眠,我推開他逃跑,撞到了墻上。”

季如是嘴角咧了咧,隨即收斂笑容,對沙瑛說:“你先下去,戴思前的車在下面等著,我一會兒就來。”

沙瑛本能地抓緊他的胳膊:“如是,我真的沒事,我們一起走。我們可以報警……”

季如是對沙瑛笑笑,拍拍她的臉:“對你的未婚夫多一點信任。我還沒娶你,不會在這時候做傻事。我只是想和南醫生談幾句。”

沙瑛很不情願地離開了,她說給季如是二十分鐘。季如是說十五分鐘就夠了。

南擇新的目光追隨著沙瑛離去,門一關,他就說:“你是那位畫畫的吧?正好我也有話要對你說。”南擇新的眼睛瞇細,眼中射出兩道狠戾的光,這時候他又像冷血動物了,“沙瑛是我的。我活著一天,就不會讓她和別人在一起!”

“賈正道先生,”季如是打斷他,“我們以前大概見過。你肯定不記得我了,我也不記得你。”南擇新陰沈著臉,不說話。

季如是自顧自走到沙瑛剛躺過的搖椅上坐下。他翹起二郎腿,轉頭對著陽臺上一盆君子蘭看了幾眼,數了數它垂下的厚重葉子。一共九片。他又看回賈正道:“我該自我介紹一下。你好,我是季麗君的弟弟,季寶君。”

賈正道狠狠皺了皺眉,隨即卻又冷笑:“我知道。世界真小。”

“是啊,尤其對心懷鬼胎的人來說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

“利用條件反射殺人,很獨特啊。我想知道,你當初是用什麽東西和心律平捆綁,最後形成條件反射的?”

賈正道覺得對方似乎掌握了談話的主導權。他走到季寶君和隔出陽臺的半截子墻中間,遮擋住外面的陽光,使對方的臉落入陰影中。他用一種對小孩子說話的語氣說:“事情過去那麽久了,缺乏有力的證據,你奈何不了我,我就當講個故事給你聽吧。你姐姐有痛經的毛病,她每個月固定幾天,要喝元胡止痛沖劑。中藥都一股怪味,裏面混入少許心律平粉末,根本察覺不到。那個萬聖夜,我們玩試膽游戲,大家比賽講鬼故事,誰沒能令在座的大多數人害怕,誰就要喝一杯‘懲罰飲料’。‘懲罰飲料’由我調制,主要成分,就是大量的元胡索。不過我真沒想到,實驗會取得這麽巨大的成功。”

季寶君冷冷地看著忍不住得意起來的賈正道:“我姐姐怎麽惹你了,你要害死她?”

賈正道抗議:“怎麽是我要害死她?她先背叛我,到我媽媽那裏告狀,害我失去了所有實驗動物,還被媽媽像犯人一樣管教……我拿她當朋友,她卻背叛我……我不過突發奇想,想給她一個教訓,又正好拿她頂替我的動物繼續實驗,誰知道實驗會取得這麽巨大的成功!我簡直是個天才!”

賈正道哈哈大笑起來。季寶君拿出小棕瓶,截住了他的笑聲。他好奇地說:“這是什麽?你打算用□□毒死我麽,寶君弟弟?”

季寶君看著他,他眼中仿佛燃燒著冰炭:“這是用你的法子,調制出的藥水。”

賈正道的笑意僵在臉上:“怎麽可能?我可是天天和你姐姐住在一起,每個月趕著她來月經……”他突然想到什麽,臉色大變,“戴思前!是戴思前那狗娘養的!一定是他在我的食物裏偷放了心律平,怪不得我近來常常心跳緩慢……不過條件反射可不是那麽容易形成的,戴思前也不知道我具體拿什麽和心律平一起給季麗君長期服用吧,他做不出我那樣的神奇藥水,哈哈。”

季寶君神色不動:“你喝下去,就知道他做不做得出來了。”

賈正道大聲說:“我為什麽要喝?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,我為什麽要冒險!”

季寶君懶得廢話,抽出一支消音槍對著他。

屋裏靜了片刻,像有一頭怪獸蹲伏在角落,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吞掉了所有的聲音。

賈正道試圖再次笑起來:“你拿假槍哄我……”

季寶君看著他,隨手射了一槍。子彈“嗖”一聲切割過賈正道身旁的空氣,打在陽臺上那盆君子蘭上,將花盆擊得粉碎,伴著泥土、莖葉紛紛落下十五層樓。

賈正道在子彈射出的瞬間驚跳了一下,臉色青白。季寶君又拿槍口對準他。他想叫,聲音堵在喉嚨裏,嘶嘶的叫不出來。

“別傻了,”過了片刻,賈正道歇斯底裏地說,“你真的以為一個完全不懂心理學的人傻乎乎弄的一瓶水,能令我心衰而死?根本不可能!”

季寶君看看手表,和沙瑛約定的時間快到了:“我給你兩個選擇,我從一數到十,你要麽喝了我手上的水;要麽被我的槍打死。一、二……”

他數得很快,賈正道連思索的時間都沒有,已經到了“八”。賈正道看上去恨不得自己立即羊癲瘋發作,倒下去不省人事,偏偏他此時一點事沒有。

“九、十……”

賈正道狼狽地搶過季寶君手中的小棕瓶,一飲而盡。

季寶君收起槍。賈正道靠在墻上,大聲喘氣,整個人仿佛剛游了幾萬米,快虛脫了。他看著季寶君,“哇”一聲哭出來:“你以為,你真的以為……條件反射這麽容易……”

季寶君站起來,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,他覺得很痛快:“因果輪回,你知道你會受怎樣的懲罰。”

×××

季如是離開了南擇新的公寓大樓。沙瑛沒在戴思前的車裏等他,她在大樓門前一片綠草叢旁走來走去。

季如是叫了她一聲。

她受驚轉頭,看清是他後,幾乎是撞進了他懷中,用盡生命的源力抱住他。

他拍拍她的背:“放心,我不會為了一個人渣毀了我們的幸福。”

沙瑛的聲音像從海底傳上來的,悶而空洞。她說:“那最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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